我的“低质研究贻害无穷”一文，吸引了不少学界朋友提供反馈和补充，在此一并致谢。

但有一些留言和态度我实在不敢苟同：有人说，你说的都是大道理，问题是说到劣质研究，什么人能判定呢？我当然知道，超人可以判定。你慢慢等超人或者戈多来了，再去改好了。如果都这么绝对化，我们不妨再绝对一点：人最后都是要死的，咱们都坐家里等死好了，瞎忙乎什么呢？

我们得知道，我们都是凡人，都有一些常识，能判断出简单的好坏来。一些学者总觉得自己的研究玄乎，但是从古至今，任何学问都是一直可以去评估的，不能说上什么就是什么，但凡存在了就合理了。就是平常人判断不了的，一个领域里还总有一些权威，能判断优劣与得失，但是你也不要把他当超人完人去看，指望他永远都不会错。针对优劣的讨论，会使得弊端钻空子的机会越来越少，使得小环境大环境越来越好。试想一下，如果不是唐骏的学历被人捅破，今后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去花钱去做西太校友呢。

留言中我感觉到了一种悲观情绪，最大的悲观是“大环境如此，体制不改，你说这些有什么用？”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，“大环境问题”，成了一个不作为的绝佳借口。

人们似乎是认为，改变的唯一办法是换天，换了一朝自然一切都好。需要指出的是，毛闹革命的时候，大家也是这么想的。再往前推，资本主义腐朽到了极点的时候，人们也觉得实现了马克思描述的社会，自然万事大吉。事实证明，从来都不是这回事。主义解决不了多少问题，侧重问题才能解决更多问题。垂死的资本主义垂了多年没死，也多半是因为一个洞一个洞去补，逐步改善，最终咸鱼翻身的。在美国，我也发现诸多社会问题的存在。可是宝贵的是，人们总在一兵一卒，一城一池，一点一点去争论去思考去解决问题。民主的制度恰恰是要依赖于所有人的参与。

事实上我说的不过是一个具体的教育问题，说的是评估方法以及它的不当导致的弊病。我能看出，有读者对于现状十分清楚，但是我不明白他们平时都干嘛去了？为什么不去说出来呢？以沉默来纵容一个个或大或小的不合理状况，就是等于集体在给不合理开通行证。这些人到头来又装作受害人，去埋怨大环境。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？自己的小环境都不肯去担负责任，去努力，去发声，难道会有一个姓社名会的人，将一个新的大环境，装盘子里双手捧来给你？

好多学者一肚子墨水，却不肯说话，一有问题就责怪大环境，或是躲在韩寒之类”敢讲“的公众人物身后摇旗呐喊，我想这真是威权继续霸道下去的本钱，因为它知道你就这点私下的牢骚，这点能耐，不能拿它怎样。要是每个知识分子都跟农妇秋菊似的，认个理儿较真到底，而今的大环境才不会是这样的呢。

著名学者资中筠最近表示，要重建知识分子对“道统”的担当，其实是提高了对于知识分子的期望值。老学者这么呼吁，后生得把接力棒接下来。一个被启蒙的社会，最终是大部分人都获益的。

我一师妹来信说，你知不知道他们可以担当什么道统呢？而今的道统又是什么呢？我在想，知识分子你得去启蒙，去影响周围的人，启蒙不了你得自己觉悟，比如不再去写那些劣质论文去浪费社会资源，这样的话，就算担当不了什么道统，起码也不会变成饭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