虽然我也养猫养狗，但是中美对待动物的文化差异之大，仍让我大跌眼镜。前一天，我在和一个老者聊天，中间他突然接到一个电话，而后跟我说萨拉得了心脏病，马上得走，赶紧送专科医生。我吓了一跳，说你赶紧回去照顾。我以为萨拉是他老伴，后来才得知是他家的狗。人们不仅关心自己的猫狗，还注意他们的身体健康，给它们医治糖尿病、关节炎、呼吸道感染。有一回我们同事想送人自己家的小鸭，我想收养一只，但是后来打电话给市里，问我们那小区能否养鸭，对方说我必须有一公顷的地才可，因为我得给鸭子提供足够的生活空间。要是鸭子都得有一公顷土地才可以养得有鸭子样，那么我们作为人，岂不要占领整个小区才会活的像人样？

还有，代词很重要。在人的世界里，如在加州、荷兰，男女可合用厕所，性别不分。美国的动物，性别倒是讲究得很。我们对于动物的代词统统都是“它”，美国人对于宠物，你一定要用“他”、“她”来指称，要是不知道，你得先问一声：“He or she?” 否则得罪人。很多人是把宠物当家人看待，甚至有这样一种认识：人和人之间，充满伤心和失望，想在这个世上建立稳定的关系，还真只能养宠物。一个人如果意识到自己的力量微薄，改变不了他人，能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善待动物，也颇可敬。

可是如《一九八四》中所言，动物农场里，一些动物比另外动物更平等一些。作为宠物的动物，鸭子必须有一公顷的活动空间，可是它们的同伴鸡呢？作为食物的动物，和作为宠物的动物，就不是一种命了。

美国农业向以规模化高效率著称，它以极少的农民，却向全世界出口大量农场品。这高产的背后则是黑暗的工业化农业。2005年我翻译了一本小说，安妮·普鲁的 《老谋深算》，里面说的就是这种可怕的工业化农业，我从此开始关注起这种养殖方式来。在美国工业化农场，猪被关在只比其身体宽一点点的笼子里，往往转身都没有办法。猪被迅速喂养大，其间见不到阳光，草地，以及任何和自然有关的东西。养鸡场的鸡被挤压在很小的空间里，被快速喂养大。我们前些年有朋友到美国来探索GED灯的市场，说大批量购买GED灯的有很多养鸡场农场主。为了让鸡不停地快吃快长，农场夜里也开着灯，让鸡意识不到已经是夜晚。由于在这种不自然的方式下长大，鸡的体重很快到了自身无法支撑的地步，大部分时间，鸡只能瘫在地上，胸部的毛也被磨掉，惨不忍睹。鸡困在小小的笼子里，在焦躁之下有时候会互相啄伤，为了避免这种情形，农场会在不打止痛药的情况下，将鸡嘴剪掉一半。宰杀上也非常残忍。比如大农场的鸡多为机器宰杀：鸡被倒吊在架子上，从流水线上运过去，经过割脖子、拔毛等工序。由于鸡尺寸不一，有的时候在一道工序上鸡脖子没有割到，在下一道工序里会被活活拔毛。一切都是为了效率，一切都是为了节省成本，一切都是为了提高产量。由于全都是这种快速方式催促着成长起来的，美国的鸡肉、鸡蛋成本低廉，但是味道极差。猪肉也是一样，几乎没有香味，可以说味同嚼蜡。鸡蛋居然大部分是白壳的，很便宜。那种标榜Organic(有机）的鸡蛋，则价格非常昂贵。由于牛吃草，没法这么去整，很多是在放养，牛肉味道鲜美。

很多人跑到美国，一个动力是食品安全。我们总认为美国人素质比较高，法律比较严，所以掺毒掺假的少很多。但是很少有人去想用各种人工饲料、激素、药物，用非自然方式养大的鸡肉猪肉，对人的健康何等伤害！美国得肥胖病的人很多，皆因食物是用工业化方式加工出来的，大量供应市场，价格便宜。作为最终的消费者，很多原本被动物消费的那些药物、激素，最终也转移到人身上，或许没有那么立竿见影看到毒效，但是长久的影响我想是有的。这里得忧郁症的人越来越多，有时候我都不知道是不是和饮食结构有关。

这几年我们常把不合理的教育体制，比喻成“养鸡场”。对于做父母的人来说，我们希望自己的孩子，像宠物鸭子一样有大量空间自然成长，还是希望他们像肉鸡一样，在教育的流水线上，最高效最快速地成长呢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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