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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想让儿子看看《西游记》。中文他自然是看不懂，看大部头译本吧，他又没有耐心，无奈之下，我拿了一本儿童彩绘版《西游记》（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出版）给他看，他看图片，如同我们小时候看小人书，我翻译文字部分为英文给他听。得空的时候，我会口头给他翻译一章。这么翻译，有时候也觉得荒谬。我拒绝包括马拉拉传、比尔·布莱森新著之类作品不翻，却给自己儿子口译《西游记》。不过给孩子花的时间，永远都不浪费。我儿子过去的一音乐老师，不琢磨如何去卡耐基音乐厅之类地方演奏，却在自己妈妈临终前，在客厅里弹琴给她听。最近他家一只老狗死了，他给这狗临终关怀，给狗弹肖邦。
给儿子翻译，翻错了，翻得荒谬了，他也不会跑去豆瓣上把我痛扁一通。但是不容易的地方，是得考虑那些陌生的背景，如何能让一个在美国长大的小孩明白。
“行走多时，到了玉华府，唐僧叫徒弟在外等着，他换了衣帽，拿着关文，向那引礼员说明来历，要求参拜万岁，倒换关文。”啥叫“倒换关文”呢？
我知道“关文”不是指护照，但是按照“动态对应”的原则，我解释说唐僧所做的事，就好比今天我们拿着护照去办签证。
接下来的描述为：
“国王看了各国印信手押，也欣然拿宝印押了花字。”虽是小说，却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当时的社会现实。这位国王，其实担负着今日签证官和入境处官员的双重角色。作为入境处官员，他问：“自你那大唐至此，经过多少国，共有多少里？”这不禁让我想起洛杉矶入境处的盘问来：“你到美国的目的是什么？此前到过其他哪些国家？”
国王也在接见唐僧时候亲自办理签证。而今不劳奥巴马亲自审阅，交骆家辉手下的人办理即可。国王的决策依据，是唐僧出入多个国境的十四年间其他各地发放的“签证”。现在的签证，如美国签证，要审阅申请人的国内财产、对方邀请函。审得严的时候，还要带上影集什么的，证明国内有所牵挂。像唐僧这样的孤身一人，是可能被拒的。而今签证官防上加防，对“移民倾向”实行严打。在甲国获得签证，在乙国丙国丁国未必还能通用。比如我在爱尔兰回美国，分明两国美国、爱尔兰签证都有，却在上加拿大航空的飞机时被拒绝，因为没有申请过境签证。贫僧历经万蛰千魔，也不知受了多少苦楚，才回到美利坚宝地，真是一言难尽。我有一个朋友也有类似经历，美国来往多次，居然去加拿大被拒签，分明不顾护照上其他各国的“印信手押”。
《西游记》中记载了很多唐僧到一个地方去换关文的情形。这种官方的交往上遇到的问题都不大。他们遇到的九九八十一难，基本上都和入境后遇到的妖怪有关。今日中国公民出境也是九九八十一难，但是通常都是在领事馆或大使馆，遇到第一个妖怪。
唐代那时候国境的概念应该没有今日这么强，但抛开现代国家的阻隔和社会的繁文缛节不论，和唐代相比，我朝国际公信力退步了。今日的China Town, 叫“唐人街”，也有那么一点怀念盛世的意味。今日也说盛世也说中国梦，但说到签证这些事，这些说法则多少有些尴尬。和其他国家和地区相比，我们国际旅行的难度还是很大。台湾“建交国家”寥寥无几，护照却很好使，去一百多国家免签。台湾的吴敦义曾嘲笑：“我不好意思讲，有一个国家很大很大，但免签只有20个”。
“国王看了各国印信手押，也欣然拿宝印押了花字。”这等于就是“落地签”，也是极便利的。有人说历史上的唐僧去印度取经，其实是没有拿到签证，是偷渡去的。唐代法律规定出境要办“过所”，而唐僧等了三年都没有等到印度的过所，于是直接去了。事实上并没有遇到签证和居留上的问题，反而成为一代名僧，在天竺和唐朝都倍受尊重。这让偷渡到法拉盛然后需要办理政治庇护的新移民情何以堪。
据说最近，美国留学生签证才有所松动，不再考虑移民倾向了。拜登2013年访华，甚至鼓励中国学生来美国并留下来。到目前为止，中国在美留学生已经跃居第一，为23万多人。不过天竺国学生在美国签证有效期五年，大唐学生是一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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