女儿被学校选中参加一数学竞赛。她是学校该年级三名被选中的学生之一。我的印象是她的数学本不怎么好，不知道学校是按照什么标准选出来的，我有些吃惊。

复赛之前，我试图帮她辅导一下。初一水平的数学，我辅导起来绰绰有余，简化分式、二元一次方程这种题目，即便是远隔二三十年后，我做起来仍然不费吹灰之力。不过，过去我一直过分谦虚，说自己数学不好，失去了威信，意外遇到这种赛事，想一下子树立权威，已经晚了。我试图辅导的时候，女儿跟我争辩，她先入为主地有了个印象，觉得我自己可能也不知道，是在胡乱教她。我好歹也是在中国的题海里身经百战过来的，初一的数学，这么简单，我怎么可能不知道？无奈，她不听。

仓促应战之下，她什么名次都没得到。

这决赛是在俄克拉荷马的数理高中举办的，借此机会到这里参观一下也不错。

俄克拉荷马数理高中是美国十几所数理高中之一，里面一共只有一百四十多个学生，男女各半，寄宿，全免费，学科设置侧重数理化。学生在这里能学到比高中更难更复杂、但又比大学稍微简单一些的科目，相当于大学预科。学生提前离开了家，来这里学习，在学习习惯、生活自理能力方面很有帮助。只不过这也是一种拔苗助长的非自然环境，不是所有家长和学生都喜欢。在学习上起步过早，或许可以增强孩子的能力和自信，让其以后学起来游刃有余，但也有可能过早消耗了兴趣和精力，使其后期进入倦怠或者灰心。我对于后者的担心更多一些。叶芝曾言，学习不是把水桶装满，而是把火焰点燃。有时候家长侧重督促学习具体知识、技能，而在培养兴趣上敷衍塞责，甚至起反作用，这是很要不得的。

数理高中的学生带着我们参观各教室和实验室，这时候过去学习的很多往事浮上心头，包括老师的鼓励或打击，周围人的说法，和我自己的心理暗示。人生无法按照假设来过，但是我在想，我是不是真的数学能力很差？还是我小时候一直在自我心理暗示，说自己数理化不好？我以前化学课的成绩，一直在班上遥遥领先，这又如何解释？我给女儿辅导数学的时候，我也发现自己一点都不反感数学，甚至觉得很有意思。为什么过去那么多年，我一直以为自己讨厌数学呢？这种讨厌，是因为各方面的因素，给我的潜意识下了毒吗？心理学里有个“自我实现的预言”一说，我们对自己的潜意识耳语说自己不行，自己渐渐地就真的不行。兴趣这东西，毁了就毁了，所以早年的时候，再怎么呵护都不为过，至于知识和技能，以后反倒好补回来。我自己过去这方面没整明白，以至于一身文科生的毛皮之下，或许长期潜伏着一个理科生。或者说这种文理的强行划分，本来就有学科设置上的不合理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