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几天和老师说数字时代，应跟学生多说说“电子足迹”(digital footprint)。电子足迹，是指我们在网络上留下的各种印迹。这些印迹，未来雇主会看，对象会看，甚至潜在犯罪分子也看。这些印迹，不是我们想抹就可以抹的。我经常举的一个例子，是我的“养猪专家”往事。

2004年，我上一门“电子媒体制作”课，课上我设计的作业，是做了个生态养猪网站。我很认真，把网站做得图文并茂，还配上了音乐视频。

那门课快结束前，大家向全班同学展示各自的作品。我播放了工业化养猪场的录像，以印证生态养猪的必要。听到那猪的惨叫声，可怜的老师在边上说：“你赶紧停住，我给你A。接着往下放，你就拿B。”

那门课结束，网站完成了使命，我就没管了。但我开始收到来自津巴布韦、菲律宾、南非、澳大利亚和美国各地的邮件。有猪农向我请教如何配置食谱；有妈妈问我如何挑选小猪仔给女儿当生日礼物；有创业者雄心壮志要创立生态养猪农场，在选址、配种各方面，征求我的专业意见。

去谷歌搜索“生态养猪”，我的网站排在第一位。这点我可以理解：真正养猪的人，估计没时间没专长，去做这样的网站。有时间有专长的人，未必在养猪。我那时碰巧在翻译安妮·普鲁的小说《老谋深算》；小说谈到了生态养猪的问题。我走火入魔，那阵子满脑子想的都是养猪，碰巧又在上课做作业，几件事凑一起，天时地利人和，成就了一个生态养猪“专家”。

收的信多了，我开始忐忑不安，觉得不该误了猪的子弟。于是我想把网站删掉，可惜密码忘了，删不掉。感谢上帝，该网站后来收费，我没交，终于让网站被关了。

莫言在瑞典领诺贝尔奖的时候，我们几个同学跟我开玩笑，说哥几个中，就数我还写点东西。以后靠写作这碗饭得奖，就指望我了。我说行啊，你们赶紧推荐我去参加“搞笑诺贝尔文学奖”(Ignobel Prize)，该奖曾经颁发给尼日利亚电子邮件骗子。他们创作了大量花钱不多收获丰厚的动人故事，创造了名流遗孀、退休律师、在逃犯人等丰满的人物形象。

把自己成功地塑造成生态养猪专家，这是我最好的虚构作品。后来我看到，猪肉行情大涨，做IT的丁磊，也跑去养猪了。其实，不会可以学啊，看来我还是收摊太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