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月底,我收到了一个邀请,出席一个名叫“光和盐”的会议。本以为只是我们私立基督教大学之间的会议,要大家做光做盐。耶稣曾呼吁门徒“做光做盐”,发挥影响,改变世界的色泽和味道。
一天会议下来,却发现来的什么人都有,有前美国小姐、大学教授、州检察官、Hobby Lobby的创办人、卸任的俄克拉荷马市长。俄克拉荷马州州长玛丽·法琳也来了。我的同桌,一个是一个蔬菜公司老板,一个是一个非盈利组织总监,还有一个是州参议员康斯坦丁·约翰逊。会上有共和党,有民主党,也有无党派的独立人士。
聚会还有点像武当、少林、峨眉各派云集的武林大会。大家来自不同宗教派别,有圣公会的,有卫理公会的,有浸信会的,有基督教会的,大家互相打趣,比如卫理公会的人问浸信会的,他们能否也上天堂。
这些人聚在一起,共商如何用“光和盐”的精神,复兴俄克拉荷马,让这个处在美国“腹心”地段的城市,成为美国精神的“腹心”。
四周一看,都是美国人,好像只有我一个外国人。我一直没弄明白是谁给我发出的邀请,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请我来。我渐渐觉得不像一块盐巴,掉到水里在融化,而像一块石头,泡在水里始终如一。又感觉像一个在合肥教书的老外,误闯进了安徽省政协会议。
这种生分,倒不是大家有意排斥。会场就我一张黄色面孔,突兀得很, 发言结束后,法琳州长甚至还绕道过来跟我打了个招呼,感谢我过来。
但次日就是中秋,在一阵思乡中,在这里听人讨论复兴俄克拉荷马城是很别扭的事。出了国的人,就像电影《美国》(Amreeka, 一部描述一巴勒斯坦家庭在伊利诺伊州经历的电影)里说的那样。我们就好比一棵树,被连根拔起,移植到了新的地方。长时间下去,哪怕十年二十年,立是立在那里,但扎不下根。相对于复兴俄克拉荷马,我更感兴趣的是如何振兴安徽桐城。可是世事诡异。在家乡,也不会有人去让我去出席他们的会议,更不要说献计献策了。
会后回家,走到院子里,看着树梢升起的明月,回味起那句叫人做盐的话来: “你们是世上的盐。盐若失了味,怎能叫他再咸呢?”(《马太福音》5:13-14)出国是一件不伦不类的事,搞不好会让人里外不是人。回望过去十年,来路不辨,安能分辨自己是海盐井盐,还有几分咸味?除了三两家人,又有几分光亮,照见谁人?
想也是瞎想,不在此间者,或许以为矫情。只好远远地看着一轮明月,想着远方的亲人和身边的清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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