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很久很久以前,桐城有个年轻人叫汪汪,如今他在扶南大学当教授,老伙伴们是佩服的。汪教授从小就厉害,我们印象最深的是他如何假马地哄女孩子。我这里就说段关于他的野史,大家别嫌我话多,坚持着看完,或许可以从他这里学到点东西。
 
汪汪小时候喜欢和大踩,七和八和,就跟村里有个姑娘好上了。姑娘名叫小翠,不是他现在的夫人。他现在的夫人非常贤惠而且睿智,让人肃然起敬。
 
这小翠呢,也不错,人标标致致,青丝丝的,就有个小缺陷:藏不住话。
 
有一天早晨,汪汪在门口田里突然发现了一罐金子,大喜。不过他又想,这未必是好事,假如他家田里有金子的消息流传出去,人们从北上广各地纷纷赶来淘金,他自己以后怎么挖?再说哪里还有清静的日子过呢!别说远方的人了,就是话传到乡长或支部书记耳中,他们一定要将这横财没收的。
 
有什么办法不让他们知道?小翠要是知道,金子很快就完了。汪汪为这事伤透脑筋。他得想点子,不让小翠把秘密说出去。
 
终于,他想出了一个办法,于是如此这般就把计划施展开了。
 
首先,他把金子藏在一个人们找不到的地方,没有跟任何人说,包括小翠。第二天早晨,他到了罗岭,去小花饭店买了一篮子包子,还有一只兔子。那时候罗岭还没有划给安庆,桐城的特产还是很多的,划给安庆之后就不照了。
 
回家路上,他到嬉子湖边,取出鱼罩,鱼罩里有很多条鱼。
 
他把鱼从鱼罩里取出,然后把兔子放了进去。
 
然后,他又跑到小龙山,把鱼胡乱撒在树林里,这时候不小心,还碰到一马蜂窝,马蜂跟在汪汪后急追。蜂飞草长,群莺乱飞,汪汪一路狂奔。此人生性招蜂引蝶,没法子。
 
最后,他跑出了小龙山树林,在林边的一棵梨树上,把包子取出来放在树枝上。现在,一切就绪了。他回到家对小翠说:“来吧,亲爱的,我们去小龙山抓鱼去。”那时候我们桐城人叫“亲爱的”不多,汪某在吾乡,很早就率风骚之先了。
 
“亲爱的,”小翠吃惊地说:“你说什么?”她问。“去山上抓鱼?”
 
“哎呀,有什么不行?”汪汪说。“跟我走就是。”
 
小翠一头雾水,不过还是起身走了。他们来到小龙山的树林里,果然,看到了灌木丛下有很多条鱼。
 
“你看你看,”汪汪说:“我说的吧?”
 
小翠破天荒地哑口无言了。她把鱼一一捡起来。
 
“好,”汪汪又说,“我们去嬉子湖吧。我的鱼罩说不定罩了只兔子呢。”
 
“瞎扯什么呀!又骗人家!知道人家单纯!”小翠嘟着嘴说。“兔子怎么会跑到你鱼罩里?”
 
“树林里有鱼,你不也没想到?”汪汪说。“你不还是找到了嘛!来,来,我们走,宝贝!”又“宝贝”了,哥们甜言蜜语一串一串的,真是没被蜜蜂、马蜂白关照。
 
于是他们就一起走了。
 
还没有来到下罩的地方,他们先是到了树林边,碰巧看到一棵老梨树,上面挂满了包子。小翠惊叫道:
 
“相公!相公!你看到了吗?梨树上挂着包子!”这回又该叫“相公”了,名堂实在是多,令我们史家都应接不暇了。
 
“是啊,”汪汪说,“真是咄咄怪事!”
 
“怎么可能呢?”小翠说。“梨树上怎么会结包子?”
 
“你这小孬子,当然不会啦,”汪汪说 ,“人家不过是挂到了树上而已。应该有一阵包子云吹过来了吧,结果包子就挂到树上了。”
 
“也罢,相公,我们来摇。”
 
于是他们一起唱着“摇啊摇,摇到外婆桥。”一起摇,包子就像下雨一样落到地上,他们给收拾起来,放篮子里放好。这时候汪汪取出第一个鱼罩,里头什么也没有。他又取出第二个鱼罩。仍然一无所获。取出最后一个鱼罩的时候,里头有只兔子。
 
“呀,稀奇稀奇真稀奇,”小翠尖声说。“鱼罩罩兔子,我生下来就没有见过这怪事。”
 
“没有见过这怪事?”汪汪故作镇静地问。“那么好好看吧。我们得回家了。”
 
他们于是收好东西,往回家赶。路上小翠嘀咕:“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怪事:树林里抓鱼,梨树上挂包子,鱼罩罩兔子。”
 
“哎呀,这些都没有什么啦,”汪汪终于说,“最怪的是我发现了一罐金子。”
 
“乖乖隆里冬,猪油炒大葱。你说什么?”
 
“我找到了一罐金子。”
 
“刚找到的?”小翠问他,根本不相信他的话。“都是想发洋财看伢猪,哪里有什么金子?”
 
“这里,”汪汪说,然后让她看金子。
 
“啊,”她叫了起来,“亲爱的老公,我们发了!”她直接就从相公改口称老公了。然后去搂住,啪地亲了一下。(史家写到这里,肉好麻好麻呀!不过,忠于史实是必要的。)
 
“是啊,”汪汪说,“不过也藏不了多久,等乡长和支书发现了,总有一个会来要。怎么能给这些人拿去,供其淫乐!”
 
“可是他们怎么会知道?我保证不说出去。”小翠说。
 
“那就好,”汪汪说。“我们一定要小心为上,亲爱的。我们谁也不能说,不然我们就要倒霉。我们在森林里和湖边走上好运的事情你也不要说。谁要是听到这些,一定也会猜到我找到了一罐金子。”
 
“这个是肯定的。”小翠说,“你放心好了,我跟谁都不讲。”
 
快到黄昏,村子里突然吵吵闹闹。小翠很好奇,跑到窗边看,想看明白是怎么一回事。
 
“哎呀,别去看,”汪汪说。“不是什么好事,我跟你讲就是了。”
 
“到底是怎么回事?”小翠问。
 
汪汪忍住不笑,脑子在飞快地想着。“我们的冯乡长从乡支部书记吴平安家里偷了一些香肠,吴支书正抓着香肠满街追着他打呢,我看他以后再也不敢偷了。”
 
“啊,原来如此,”小翠说。这个故事她深信不疑。“那么我得把这事跟邻居大香说说。”
 
“不要,你最好呆家里吧,”汪汪说。实际上外面的吵闹,是有人家做喜事路过,大家在起哄。 
 
“当然,你不知道我们乡长的为人,要是他知道你传这些闲话,他会把我家菜收走的。”
 
小翠听他的话,没有去邻居家。她也忍了两天,没有提金子的事情。
 
最后,她终于一分钟也忍不住了,她跑到邻居大香家。“早上好,”她终于开口了。“没钱多可怜,我真希望节日穿上新绣花鞋,不过我们没钱买。”
 
“天要下雨娘要嫁人,没办法的事情,也强求不得。”大香说。
 
“是啊,”小翠说,“不过呢,我们穷日子怕是要到头了。”
 
“怎么会呢?”大香说,耳朵都竖起来了。
 
“是这样的啊,我都不知道怎么跟你讲。算了,还是不说吧。”
 
“到底咋回事嘛,你倒是说啊!”大香催促道。   
 
“不过我亲爱的叫我谁也别讲。谁也别讲!”
 
“小翠啊小翠,姐这人你又不是不晓得,么样的话到姐这里,就烂姐肚里了。”
 
“那好吧,”小翠说。“我只跟你一个人讲,你千万千万别给任何外人讲…”
 
于是小翠说出了一罐金子的事。
 
小翠后脚刚出门,大香就披上了衣服,跑到邻居辣椒家了。   
 
“辣椒辣椒啊,你听说过没有…”大香话匣子打开了。
 
正好这时候还有别的邻居在串门,于是一罐金子的故事不胫而走。  
 
没过多久,汪汪就被传到乡长会议室,冯乡长正在恭候着他呢。
 
“我命令你把那罐金子给我拿来。公有财产,啊!这个这个!私人不得私藏,啊,不得私藏!国法在上,不是吃素的,不是吃素的!”冯乡长说。
 
“乡长,什么金子?”汪汪说。
 
“你烧锅的不是说你找到了一罐金子吗?”
 
“她怎么讲这话!”汪汪笑着说。“她这个人,世上没有的事她能给编出来。你听她的!另外乡长啊,别烧锅的长烧锅的短,这都什么年头了,还这话!作为乡长,应该带头尊重女性嘛!再说八字还没一撇!”
 
“我们走着瞧!”乡长对于知识分子教训的口吻是十分反感的。“把你相好的叫来!”
 
小翠来了,乡长说:“这个这个,你家老的是不是找到一罐金子了?”
 
“是的,乡长,他找到了。”
 
“那你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?”乡长冲着汪汪咆哮。
 
“乡长,你干吗不问问她哪年哪月那日找到金子的,”汪汪说。
 
“我来想想,”小翠在想。“是那天,我们出去,在树林里抓鱼。后来有一阵包子云飘过,把好多包子挂在了梨树上,我们给摇下来了。后来我们在鱼罩里罩了一只兔子…”
 
汪汪打断她的话说:“你跟他讲讲哪年哪月哪日,发生了什么事情,能让他记得起来的日子。”
 
“对了,乡长大人,那天有人追你。”她告诉乡长。
 
“有人什么?”  
 
“对不起了,乡长,我不然是话烂到肚子里都不讲的,你逼我,我可就讲了喔。那天你偷了人家香肠,被人用香肠追打。”   
 
冯乡长怒不可遏。“你这女人,七扯八拉些什么,哪里跟哪里,海扯!”他咆哮道。“让你老板揍你一顿才是。”
 
汪汪立刻开口给小翠求情,说她是一时晕了,不是扯谎。
 
乡长想了想,觉得汪汪说得也在理。小翠看来是个晕人。他于是让他们俩走了。
 
于是汪汪和小翠走回家了。汪汪一路偷着乐。小翠垂头丧气,她意识到自己被人耍了。回到家的时候,她都哭鼻子了。
 
“相公相公,你怎么这么耍我呢?你好坏好坏呀!”
 
“翠啊,我亲爱的,”汪汪说,“不是我要耍你。谁叫你管不住自己的嘴?不该说的话也说呢?现在我们不要吵了,想想这金子怎么花吧。”
 
后来,汪汪离开了家乡,当起了教授,没事指导学生创业。至于从前的小翠以后如何,故事中间有大段空白,我是好心人,不深挖了,继续守口如瓶。 
 
根据乌克兰民间故事改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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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桥

南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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安徽桐城人,现居美国,在美国高校从事课程设计工作,业余从事文学翻译,曾译有《河湾》、《一个唯美主义者的遗言》 、《老谋深算》、《万灵节》、《布鲁克林有棵树》、《两个世界之间:赛珍珠传》、《另类的英雄:萨特传》 、《地之国》、《转吧,这伟大的世界》等。他还是多家报刊的撰稿人或专栏作者。 感谢大家来访。除特别说明外,博客文章均属原创,未经授权,谢绝转载 与引用。如商业性网站或者平媒使用,请支付稿酬(联系地址berlinf@yahoo.com,或在文章后留言告知)。 违者将追究法律责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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