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因“废除学科”争议,我看了一下芬兰式教学一些资料,发现不过是美国教育更纯粹的体现。这现象就好比美国管理大师爱德华兹·德明(W.Edwards Deming),其学说在美国一开始知道的人不多,但“墙内开花墙外香”,在战后日本的重建中,更为纯粹地付诸实践。这一点涂子沛先生在其《数据之巅》一书中有精彩描述。相映成趣的是,在美国说了多时的大数据概念,也是借涂子沛的两本书《大数据》和《数据之巅》,在中国走红。
芬兰废除学科一说,后来被证明为谣传,其实不过是教学方法上的大杂烩式革新。而革新的思想依据,多来自美国,不过芬兰冠名为“现象式教学”。在推广这种教学的“现象式教学”网站(http://www.phenomenaleducation.info),我看到了无数的“老熟人”:比如“整合式教育”、“建构式思维”、“问题式教学”、“项目式教学”、“探究式教学”、“同行社区”。该网站甚至称“现象式学习的最高境界就是问题式学习。”这一切,均是美国这么多年来一直在倡导的教学改革思路。著名导演卢卡斯创办的《教育乌托邦》(Edutopia),就常年在宣扬项目式和问题式教学。
事实上这类学习也一直在美国学校进行着,这些年我一直在见证。在中小学,各种各样的问题式、项目式教学几乎每周孩子们都在做。这个学年,我看到了孩子们化学课要制作化学元素的漫画。英文课要分析诗歌、编诗集、写诗、办诗歌朗诵。生物课要制作细胞模型。并能将细胞中各种元素的功能其与某个单位(比如学校)的工作职能挂靠起来。音乐课孩子们要正儿八经在市政厅礼堂举办音乐会。所有这些实践,都是将学生的学习与实践密切关联起来,让学生带着任务去学习,去动手,其间融会贯通地穿插多学科的技能,比如化学老师让孩子们画漫画,部分也是替英文老师、美术老师代劳,制作过程中,孩子们要写出漫画故事大纲,并亲手绘制。
在大学,基于现实的教学方式更是屡见不鲜,比如社会学系的学生会去乘坐公交,分析公交系统的顾客特征。我们这里的公共广播电台,是传媒系学生参与主持并制作的。商学院的做法更极端,我们有一门课,老师让学生管理商学院真正的基金,让他们去投资、理财,实现增值。
只不过美国是只做不说,“悄悄地进村,打枪地不要”,没有像芬兰这样做出这么大阵势来,也没有过大的国际影响。为什么这样?原因之一,是美国教育更趋多元化,各州甚至各学校各行其是,难以整合为一个“现象式教育”的现象来。教师之间,因学术自由的原因,也没有人可以强迫他们怎么教。传统和创新教学是并存的,难以成为“统一”的新型教学法。原因之二,是美国这些教学思维和实践,不少人已经习以为常,不觉得稀奇,也没有大张旗鼓去宣传。从杜威而来的“教育即生活”的传统,已经化到了教育者的血脉里。原因之三,是美国的国际考试成绩不及芬兰等国,难以引起广泛关注。值得留意的是,这些国际考试的成绩,并不能代表一国学生真正的素质和实力。美国学生毕业之后,实践、分析、评估、创新等横向能力,在我这个外国人看来,还是非常了不得的。原因之四,是美国有转向应试的苗头。从大选我们也看到,政客们利用各种教育危机论,为自己的竞选造势。上台之后,为兑现承诺,往往想向学生的考试成绩要政绩。如此一来,美国教育也增加了不少应试的成份。原因之五,是美国教育界比较重视实证研究,在未有被验证之前的各种教学主张和创新,不会得到更为广泛的报道。
说这些对于中国教育有何意义?芬兰式教育,本为美式教育创新的大拼盘,但是为什么一下子如此吸引眼球?很多我在美国见到的教育理念,一直有人在介绍,可是教育界总是蜻蜓点水,刚看一个新概念没有搞明白,又急不可耐地在问:“还有什么新干货?”问完,匆忙往下一站奔,结果一个新概念也没有搞明白,也没有拿去耐心试点、推广,而是在不断囤积中囫囵吞枣。朋友圈分享式的浅显文章,模棱两可地在传播各种新旧理念,让人出现了“创新疲劳”,一点点的改良人们看不见,猛药才有疗效。突然一下子出现“废除学科”一说,教育界顿时眼睛一亮,觉得革命来了。教育者不如具体在某个地方,认真负责、深思熟虑地落实某个新的教学思路,并对结果进行研究,这样或许对学生、对自己益处更大一些。
芬兰式教育走红给我的另外一个启迪是:芬兰能向美国传播开的一些教育方式取经,并有所成就,最终比美国还美国。这里我想向那些教育保守派呼吁,芬兰学校能做到的,中国学校其实也可以做,关键是我们要保持谦虚的身段,开放的胸怀,不拘来源,对人类合理的思想成果兼容并蓄,这是对中国教育和下一代更负责的态度。
首发于《外滩教育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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