星期一晚上，美国大选两党候选人举行了第一场辩论。此前网上流行一则观看辩论的“酒令”，称如果看到希拉里咳嗽，干一杯，喝水，干一杯。提到“我女儿切尔西”，“我们在一起更强大”也各干一杯。在川普这一边，如果提到“建墙”喝一杯，提到“墨西哥出钱修墙”喝一杯，提到“恢复美国的强大”喝一杯，提到“相信我”喝一杯，提到“中国”喝一杯。提到“对我不公平”喝一杯。如果真有两个人这么喝，为川普喝的，恐怕不到辩论的一半就醉得不省人事了。

辩论末了，川普攻击希拉里“体力”不行，希拉里提到她担任公职期间走访的一百二十多个国家，举行的各种谈判，和在国会被听证长达11个小时的遭遇，然后说：“等你也能做到这些，你再来跟我说体力的问题。”真没想到，辩论之前因为肺病频频在公共场所出洋相的希拉里，不知是故意欲扬先抑降低期望，还是吃了什么药，从头到尾，没有一次咳嗽，也没有喝一次水。倒是川普频频喝水。辩论的过程中，川普控制场面的能力也很弱，不时打断希拉里和主持人莱斯特·霍尔特（Lester Holt)的说话，显得气急败坏。这场辩论以希拉里的狂胜告终。

中国有一古训，叫“好男不和女斗”，这有不少贬低女性的意思，在女性领导人成群结队出现的当今世界政坛，也成了时过境迁之说。美国对于这种跨性别的辩论，更强调性别成见带来的微妙关系。和维护希拉里的女权主义者说法相反的是，其实这种辩论中男性更为难。此前美国公共广播电台的分析是，出于对绅士风度的期待，川普过去辩论中几次丢分的地方，都是因对费奥瑞那出言不逊。为了强压自己咄咄逼人的形象，川普一开始对希拉里态度还颇为恭敬，而把话题侧重于美国丢了工作，在竞争上输给中国等方面。他还力图表现对希拉里的尊重，称她为“国务卿希拉里”，问这个称谓她能否接受，“你开心对我很重要”。

没想到希拉里不理这些姿势，在辩论中表现强悍。双方的“人身攻击”，居然是从希拉里开始的。辩论不久，希拉里就嘲讽川普是靠着父亲给的钱“创业”。然后攻击川普不肯公布个人纳税记录，说估计有如下几个原因：或许川普并没有他说的那样有钱，或许他对慈善组织是铁公鸡，或许他和华尔街、外国公司有不可告人的秘密。总而言之，有“需要隐瞒”的东西。

希拉里对于这种公共辩论训练有素，她巧妙地给辩论设置了很多诱饵，比如攻击川普其实支持伊拉克战争，或是怀疑奥巴马的出生证问题。每一次丢出诱饵，川普就上前一通狂咬，结果在自我辩护的过程中，陷入守势。希拉里这些攻击不一定有多少真实的成份，但是川普一下子气上来了，要为自己辩个清白，结果是“你认真你就输了”。希拉里借此机会，躲开了很多可能面对自己的质疑和攻击。比如她使用私人邮件的问题，川普居然没有怎么去刨根问底，而让希拉里三言两语轻松过关。她说她犯错了，不会给自己找借口，也没有抵赖，点到为止，及时收声，可谓以柔克刚，很显软实力。她从政中的诸多说谎行为，居然都没有进入议题。对于川普的频频打断，她置之不理，就像一辆坦克一样，逢山过山，逢水过水一直向前，很好地利用了这个辩论的平台，充分展现自己的政见，随时随地夹枪带棒地挖苦一下川普。比如说到黑客攻击的问题，我以为大家都要说朝鲜等国，结果她说俄罗斯黑客攻击，顺道说到川普对于普京的赞赏，反把排外的川普，说成可能是引狼入室之人。在辩论上，职业政客希拉里是极为强劲的对手，对待各种话题她有备而来。她的观众沟通能力也更强，比如动不动就说“你，你的未来，你的教育”，靠同理心赢取现场和观看的受众的好感。

川普的说辞暗藏珠玉，有不少可取的亮点，比如针对那些迁移到外国的企业，对他们返销美国的产品征收更高关税，应该说是给企业外逃截流，和增加财税的好办法。在种族问题上，川普的说法是黑人、西裔其实受经济不景气影响更大，美国城市贫民如同活在地狱。搞活经济，增加收入，本为治本之策。这些计划，比希拉里那种均贫富方案更加“有料”。川普还说，现在的经济状况，是借助联邦干预，而形成的虚假繁荣，如同一个“肥大而丑陋的泡沫”。可惜每一次他的观点都得不到充分的展开，在希拉里的攻击之下，疲于应付，失去风度。

辩论之后，网上支持双方各自宣布胜利，或是当初的支持意向更趋强化，不过也有人出于对川普的失望，开始转向希拉里。生姜还是老的辣，作为观众我能看出川普仅仅作为一个商人，视野和经验和希拉里没法比。但这种辩而优则仕的竞选游戏颇让人费解。这种辩论作秀的成份过多。辩胜了的人，是否更有能力领导一个国家，是值得怀疑的事。我们上大学，成绩还是平时测验、期中期末大考、学期作业项目等多种测评方式来呈现，为什么总统的“大考”，主要的权重，都放在这些靠现场发挥的辩论上？还好接下来还有几场，但愿接下来，我们能更多地看到个人的远见和能力，能透过单纯的辩才，更好地呈现。

载于《南方都市报》2016.9.28