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近看到《巴尔的摩太阳报》编辑John E. McIntyre写的一篇文章，称shall, will 在使用上的差别，他说二者的区分纯属人为，这对于我来说是很毁三观的事。当年我们为了一些小的辨析，花的时间海了去了。你不能都这么无组织无纪律乱来。

 

我们的英语学习，对于我们日后的影响是深远的。过去我们学问候，一般程序是这样的：甲问：How are you doing? 乙答：Fine. Thank you. And you? 听说就有留学生刚到美国，遇到车祸，内伤严重。警察过来问：How are you doing? 同学回答：Fine. Thank you. And you. 然后警察就走了，再然后同学就死了。

 

学语言离不开文化背景，我们一般是语言和英美文化一起学的，这中间就有了各种以讹传讹或似是而非。比如我们的英语老师告诉我们，女人订婚、结婚，千万不能说“congratulations."你说congratulations, 对方会以为你暗示她本来嫁不掉。我这个年龄段的朋友圈里的人，要么都已经结婚了，要不对于婚姻制度失望，恨嫁，所以我一直没机会去展示我的博学，或者说我的敏感性。

 

去年，我到办公室来，我们的一个学生助理送给我一个小杯子蛋糕，上面插着一颗心的图案。这啥意思？没等我回过神来，她说她订婚了，小蛋糕一人发一个，普天同庆。养兵千日用兵一时。英语老师关于不能说congratulations的训诫，穿越千山万水、太平洋、美国大陆，直接向我当头棒喝。我镇定地不说congratulations, 光荣地维护了祖国英语教育的尊严。雷人的是，我一下子忘了不说congratulations该说什么，竟然无语。这时候另外一个同事飘然而至，说：Congratulations!

 

我还有一个语法老师，告诉我夸女人千万不能夸beautiful, 要夸就夸pretty. 我不知道这个说法的依据是什么。语法老师早年曾经在伊拉克和科威特做翻译。我们那时候学英语条件，跟如今比差多了。不要说我们自己资源短缺，老师出国的机会都不多。我的老师似乎尽去印度尼西亚、马来西亚、印度、科威特这些地方游学，不像今天，去欧美家常便饭。由于老师去的是伊拉克和科威特，我也不知道他的说法，是否符合英美的主流英语惯用法，所以总是将信将疑。一将信将疑，我的语法成绩就不能出类拔萃。

 

我一直没搞明白为什么能用pretty不能用beautiful. 好我每次工作之前，人力资源部都做性骚扰的培训，不，反性骚扰的培训，这些培训往往以联邦政府的反歧视法（Title IX)为准绳，告知我们不要随意夸奖女生的外貌，以免引起误会。本人严格要求自己，执法从严，从不乱夸，beautiful 和pretty我统统不用。

 

话说有一次，在小区散步，遇到我儿子的幼儿园老师，打了招呼之后。我跟我儿子夸了一句：She is cute. 我儿子眼睛斜斜超我看过来，笑着说：你这话说得...好像你对她有意思似的。我说，不，我是夸她beautiful, 不，pretty. 我是有意避开这些词语的。你没学过许国璋英语，说这些你不懂的。从我儿子那里我了解到，夸人cute更要不得，这是青少年之间打情骂俏才说的。

 

可是有些辨析还是必要的。我还发现，不能随便问女人What do you do? 有次到同事家聚餐，问一位同事的太太，What do you do? (你做什么的？）这位太太在家当家庭主妇，听我问这话脸色不大好。其实说自己在家就好了，在我看来，当家庭主妇也挺好的，问的人丝毫不会有任何看法。后来我看到她在报纸上还写了一篇文章，题为：To do or to be. 反击人们在问What do you do时候暗含的假设，也就是人必须do something, 才能be somebody. 她称她不能根据我们do 什么，来be她自己。这真是问者无心，听者有意。我随便问一句（也可能是他人也经常这样问），搞出这么大动静来。

 

不过她的文章写得极好，她也点中了英语学习的一大要害。学英语最难，就是如何把be和do用对，如何在二者中间选择。英语学习最大的问题，就是这do还是be的问题，也就是逗比问题。是用do还是用be, 也很难去教。这个跟平行泊车一样，是需要个人去领悟，外加不断练习、错误、反馈，才好学好的。凡能用语言解释清楚的规则，都不难教。像to和be, a(an)和the, 这些貌似不起眼的小玩意，说不清道不明，用对了才真能体现水平。

 

可惜这位女士显然是一位女权主义者，她当初文章的署名，都不是用丈夫的姓，我不记得她娘家姓什么，所以这篇好文我搜索半天没找到，否则完全可以给英语学习者当范文的。

 

女权运动深刻地影响了语言的使用。曾经有人坚持要用herstory, 代替history, 不能让男性主导历史的话语权。问题是现在女性和男性岂止是平分？而今英国新首相也是女的。美国这边希拉里风头正劲。韩国首相是女的，未婚，好好的。台湾领导人也是女的，未婚，也好好的。21世纪，是三千男子齐解甲的世纪。在旷日持久的第三次世界大战（性别之战）中，男性正在敦刻尔克大撤退。在这种背景下，女性选择权是空前的，在家在外，结婚不结婚，还不知道谁同情谁。等希拉里也上台了，女人订婚结婚，我们说一句congratulations, 还会成问题吗？届时恐怕不能随便对男的说handsome了。这就可别怪我不给你们机会，夸奖我自己剪出来的新发型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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