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为旧文,部分地方我以前博客上提过,看过的朋友请跳过。
2010年6月底和7月初,我住到爱尔兰北部的泰隆·加思里中心,从事一段时间的调研和翻译。 这次旅行是爱尔兰文学交流会的安排,我所要翻译的作品为科伦·麦凯恩的《转吧,这伟大的世界》和《歌犬》。
泰隆·加思里中心位于爱尔兰北部,离爱尔兰和北爱尔兰边界很近,所在地 称安娜梅琪(Annaghmakerrig),是爱尔兰语里“踏实之地”之意。
确实这也是个能让人静下心来,踏踏实实做点事情的地方,这也是该中心创办的初衷。1971年,著名戏剧导演泰隆·加思里去世,生前立下遗嘱,将其故乡莫纳汗的豪宅捐赠给爱尔兰政府,作为艺术家创作、栖息之地。加思里爵士自己是位戏剧导演,曾创办加拿大斯特拉夫德戏剧节、 明尼苏达州明尼阿波利斯剧院,以及泰隆·加思里中心。
此后多年,爱尔兰和北爱尔兰的艺术学院超越政治分歧,一起翻修了这处寓所,将其改造为极其适合艺术家居住的地方。此后多年,加思里中心继续扩张,购买了附近的花园、湖泊和农舍,建成了一处450公顷的庞大创作基地,为世界各地的艺术家、作家、诗人提供了一个绝佳的创作环境。
中心面前是大片绿荫,在爱尔兰朝夕万变的天气之下,有时阳光灿烂,树影横斜。有时候窗外飘下小雨,洒在绿地上,雨细得几乎看不到它的存在。傍晚,雨燕在上下翻飞。屋外草地的黑色野餐桌上,不知名的小小黑虫在飞舞,跌落在桌子上。绿坡两侧,有参天古柏,宝塔一般伫立着,每根枝条都是一棵几十年的寻常树木粗细,整个大树大得像是一个小小树林。间或会跑过来一只野兔,在百年老树的根下遥远地张望,待你拿起相机对准焦距时,已经分辨不出了它的所在,一抬头发觉已经了无踪影。坡下是一湖,湖里有不少天鹅,悠悠在水里游着,湖面波光粼粼。
屋子后面有自己的菜园,四周到处有花。粉色的月季,从墙角向两边绽放,在这画一般的风景中,或许人会审美过度,不经意走过,可是那阵花香,却把人勾回来,忍不住回头张望,就如遇到故人。雨后,牛羊的腥骚也会远远飘来,四处皆是浓浓的田园的气息。
这也是一个郊野的所在。有时候早晨起来散步,会看到不知何处的山狗,或是狐狸,在夜间犯下杀戮,在草地上留下天鹅被撕烂的羽毛。沿着小坡走下去,尽头就是小船的码头和船屋。湖水映着四周的森林,天鹅在远处游走。对面是一牧场,成群的奶牛在吃草,有时牛会受到惊吓,或是额外地兴奋起来,一起从山顶奔向山脚。
中心开辟了长长的散步小道,用黑色的矿石铺就,一来一回两道小径,中间仍生着百样的野草。小径沿着湖蔓延很远,两边是颇为原始的森林。岛上降水丰盛,植被茂盛,四处一片葱茏 。在海洋性气候下,天气温和,风力并不大,故而树长得笔直,高耸入云。路两边是各样的刺莓,草莓。我来的时候刚过了季节。若还没有凋谢,倒可放心采摘,不必担心草里有蛇。据传爱尔兰人极其敬重的天主教传教士圣帕特里克,已经将蛇从爱尔兰放逐了出去。紫红的野花蔓生在路的两边。路上走着走着,不时会有新的景致,拐过路角,主动送上门来。
沿湖而走,路到尽头,有一小小屋子,黑砖,红门,后面有车停着,但室内似空无一人,静静守候在十字路口。从小屋转拐,接着散步,面前便是一机动车道,从边上的柏油残迹,能看到柏油在路下面,路面上却铺着碎石,保持着自然的模样,与周遭风景浑然一体。路很窄,在林间蜿蜒起伏,经过森林,牧场,堆积着木材的空地,花丛。有次我这么走了一两个小时,居然只看到一辆汽车,没看到一个人,倒是经过牧场的时候,牛儿见了人,就如同人在动物园里见到熊猫似的,好奇地盯着这不速之客,来到这样纯净的乡间。
一路走一路看,不知不觉就上了山顶,这时候那树林似乎突然躲到了你的身后,而你则站到了一幅画里,右边是树篱围起来的草场,一地的黄花,山脚是一小湖,湖畔芳草连天,湖对面是缓缓的山坡,上有零星农舍,圆圆的谷仓。
第一次去散步的时候,走得很远,往回赶的时候,想走不同路径,在山路上转着,几乎迷路,不过我想我的方向不错,总是不会错到哪里,于是依旧悠悠闲闲地一路走一路拍摄。这乡村的风景,是一个极易谋杀胶卷或内存的地方,风景接踵而至,时时会有惊喜,让路人继续往前。
只是走着走着,天突然飘起了小雨来,我没带伞,也没穿雨衣,我怕是把口袋里的相机淋湿,于是便一路小跑起来,心想这荒郊野外,如果大雨倾盆,又去何处躲藏?但是一转拐,就有几只狗迎着跑过来,一道白门出现在眼前,又到加思里中心了。
二
有时候你在等待缪斯的时候,来的是女鬼。
加思里中心是一个大宅,人走在楼梯上的时候,咯咯吱吱。你一拐角,路灯神秘地突然亮起。屋子里到处是原房主及其家人画像或雕塑,挂在墙上放在角落各处。每个房间都有一个名字,对应着当时的居住者,我的房间是一个名叫沃尔比小姐的房间。走到房间前,还会从走廊看到宅子的女主人大幅画像,神情严肃地盯着路过的人。
屋子里都是原样的陈设,甚至看到当初主人看的书,照的镜子,还有壁炉架上的呼吸瓶。一切保存完好,刻意保留着原来的模样。
夜晚十分宁静, 寂静中充满声音。眼睛一睁,看到的都是黑影,一闭,耳边出现鬼魂的尖叫,我眼睛一睁一闭,就把自己吓了半死。我能理解为什么科伦·麦凯恩在《歌犬》里,写下了这样的话来:“他开始在室外,在走廊上睡,楼上的屋子里,幽灵的声音实在嘈杂。” —— 此书就是在这大宅里写的。
住在这么一个屋子里,感觉好比一个游客,被无意中关在了故宫,历史的幽灵四处都是。这里的环境,适合写一部恐怖小说。不过我想,神经衰弱点的作家,吓了一夜后,早晨推开窗户,看到面前的湖光山色,形形色色的动物,一定诗意大发,把恐怖小说忘了。
当然,住在这里,最后并无厉鬼纠缠,也无倩女幽魂骚扰。我不过一文学翻译,女鬼们,找那些才华横溢的作家吧。我就知道一个,下楼右拐便是。
说完女鬼,该说说狐仙了。
房客中有个澳大利亚的越南裔作家,写了一本历史玄幻小说,叫《狐仙》。周末她去音乐节,借给我来看。此书以狐仙为主线,将越南历史串了起来。由于她很快回来,我将书还给了她,并未有机会细看。但我看到书里把狐仙译作fox fairy, 还提到男人遇到狐仙,可以让狐仙帮着寻宝。不知这和越南的社会习俗有无关联。俄克拉荷马有很多越南人,几个大一点的亚洲商店,都是越南华侨开的。越南华侨多半让女儿嫁中国人 —— 据说越南本地男好吃懒做,很多家庭是女人独当一面。这位作家的笔下,狐仙也被工具化,可以帮男人找宝贝。
中国的传说里,狐仙风情万种,于男人则是一害。人遇到野狐女鬼,就丢魂落魄,若是与其发生不正当的人妖关系必惹祸上身。这又是怎么回事呢? 当然,最早账要算到孔夫子头上,是他将女人妖魔化,让其成妖精的。文人自己的臭德性也与之不无关联。过去他们在金榜题名前,黄卷青灯搏功名,十分辛苦,穷书生也不会有多少女子来垂青,所以就起劲地想象。这想象出来的诱惑,继而又成为一种分神,于是他们迁咎女鬼狐仙,并告诫自己这些诱惑要让自己丧命的,必须好好读书,考取功名光宗耀祖。为提醒自己,他们写下随笔和故事,流传下来,便成了文学名著,或者电影导演的题材了。
文人一胡思乱想,缪斯就暗自欢笑。很多时候他们是自寻烦恼,没诱惑的时候制造诱惑,有了诱惑便设法抵挡诱惑。
我后来甚至发现,对此古宅的阴森感到恐怖的绝非我一人。鬼是不能乱说的。英文中有句俗语:Talk of the devil, the devil comes,相当于我们说的说曹操曹操就到。晚上吃饭的时候,大家一起聊天,说到这个楼里的故事,说这里闹鬼。一个美国画家说几年前有人拍了一部短片,叫《沃尔比小姐最后的寓所》。
我说谁?
“沃尔比小姐。”
我说这不是我住的房间吗?
大家面面相觑,做了做鬼脸。
我稀里糊涂住了几天混然不觉,无知者无畏。但出于好奇,我接着又上网找到这部短片,忍不住看完了,果然是说有鬼,鬼就是沃尔比小姐,亦即我那间房里本来的居住者。
诗人尼古拉斯跟我一起看,说其实没事,鬼在整个大宅里到处转的。
这个沃尔比小姐是女主人的“伴侣”,其实我想应该是女佣的委婉说法。她后来遇到了一个年轻帅气的军官,相恋了,军官与她辞别,许诺以后一定回来,结果当然再没有回来。沃尔比小姐等啊等,等啊等,等啊等...
突然有一天,南桥就住进来了。这就好比一个人去钓鱼,感觉钩子好沉,以为是一条大鱼,拉起来一看,原来是一根树枝。
我在想:怎么会安排我住这间屋子呢?翻译是一门艺术,不过工作流程是带上一本大字典即可,不需要用这么多刺激,去产生灵感的。
和我们的敬鬼神而远之的做法相反,爱尔兰人带着一种亦庄亦谐的态度看待鬼的问题。三一学院的一位教务长乔治·萨尔蒙,生前坚决反对学校招收女生,说:除非我从我死尸上踏过去,否则三一学院不可招收女生。说完这话后没几年他就死了,葬在学校的一个角落,就在女生宿舍附近,果真是女生每天都踏着他的尸体而过。所以学校庭院雕塑中的教授,是一副恼恨模样。搞鬼和搞怪,是爱尔兰人的拿手好戏。
而作家也把鬼怪,当作了一种灵感的来源之一。曾为中心居民的诗人玛丽·多茜写了一首诗,叫:作家开工,印在中心的宣传册里,诗中写道:
在一个古老,荒弃的大宅
晒晒你的灵魂;将所有窗户敞开。然后,
寂静下来,摆上白纸,让语言守候,坐着
让魂灵来吧。开始小心翼翼,一飘而过
从眼角,不经意的瞥见,或者
飘来一阵香气。突然的微风,把一个脚步,带到楼梯上
一阵战栗,或者叹息。一个窗口,有火从玻璃上闪过。
慢慢地,他们开始合力,鬼影的低语。
每个声音你都熟悉,改变的只有你自己,
毕竟,每一次呼吸都会有回应。他们一个一个
归位,最后离开的,最先归来。
此诗一边写鬼,一边写创作的灵感,让作家敞开自己,接受各个方向来的启迪。事实上每一个作家,确实也都是被鬼魂附体,有人被王尔德附体了,有人被乔伊斯附体了。一代代的文学家貌似孤军奋战,但日光之下并无新事,大家不过都在继承和发扬,延续着一个永不间断的对话。
每个作者都被万灵环绕。
三
在这样一个创作中心,如果大自然没能让你诗意大发,如果鬼魂没能让你浮想联翩,不怕,还有人。
在加思里中心,居民可以接触各种各样的雕塑家、画家、作家、诗人、作曲家。大家来自五湖四海,创作的方式也各自不同。我在这里遇到过广播剧作者兼演员,在开罗教书的美国诗人,在卡塔尔教书的美国画家,还有从加拿大来的画家,戴着绿色的阔沿帽,白天去湖边创作,周末去给加拿大大使馆办画展。一位旅居荷兰的英国人,在创作了一部关于人口拐卖的纪实作品后,在这里隐修,创作小说。各样创作者汇集在一起,碰碰撞撞,有时候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。
有时候,大家还会举办一点作品朗诵会。我参加了一次,大家捧着各自的作品朗读,我以英译中的文学翻译身份过来,只好朗读“再创作”的译文,读完自嘲曰译文十分优美。
在座的人都不懂汉语,笑曰:那也只好信你了。
有时候大家还一起交流一下写作的经验,让人印象很深的一次,是诗人尼古拉斯从一个杂志上剪下来的经验之谈。该文作者现身说法,用自己的实际体验,分享创作过程的困惑。文中说阿拉斯加的驼鹿,有时候会从湖里游过,去对岸寻找配偶,但是驼鹿很笨,游到一半,又觉得配偶可能在池塘这边,就这样来来回回,结果很多驼鹿就这样游死了。此文下结论说:池塘可能比你所想的更大。
作家的写作也是这么回事,创作的思路,往往都是很多条,作家最痛苦的选择,是在这不同的路径中选择,有的人会做加法不会做减法,结果被不同的力量牵引着跑几个方向,疲惫不堪,形同人在森林迷路,驼鹿在湖里踟蹰。有的作家说,加思里中心是他们写作撞墙的时候,才过来的,希望换个环境,或是逼迫自己一下,一口气写完。
来这里的更多的是爱尔兰本地作家。爱尔兰很多著名作家,都曾是该中心的居民,比如诺贝尔将获得者西默斯·希尼(Seamus Heaney)。 世界很小,我在中心期间,遇到一个作家玛丽,居然就是这位西默斯·希尼的老乡。玛丽的父亲和希尼的父亲都是牲口商贩,两家是世交。
我在这里翻译科伦·麦凯恩的《歌犬》,有趣的是,来中心之后,才发现此书局部也是在此中心创作的。
中心人来人往,来客名单都列在厨房后,每天上面都写着张三来,李四走。 很多人我因孤陋寡闻没有听说过。有个年轻的女子,吃饭时坐在我对面,说话语速几乎是每小时200公里。她的名字很奇怪,我没有记住,后来去查名单,发觉是里昂莎·弗林(Leontia Flynn), 爱尔兰颇享盛名的诗人,曾荣获隆尼文学奖。
好在我的名字他们也一样没有听说过,大家打个平手。
也有一些作家,不过是来写自己的第一本书。或是正处在写作生涯的早期,可是日后他们会成为什么样的人,我们无法预测,也许一直会默默无闻,或许会声名大噪。科伦·麦凯恩在此创作《歌犬》的时候,是1994年,那年他二十九岁,恐怕想不到日后会成美国国家图书奖得主吧?克莱尔·琪根在此创作的时候,又如何知道自己会成为一个短篇小说之王?
这里是一个文艺青年和中年的孵化中心,而孵化需要时间和耐心。每个人都像是在等待缪斯上门,灵感的出现,而同时也在挥洒这那99%的汗水,在各自的屋子里完成自己定下的创作任务。
每天我们在楼里抬头不见低头见,有的人不断下来喝咖啡,有的人跑去湖边散步。
见面的时候,我们互相问:今日状况如何?
有的人说一天下来写了一首诗。
有的说在研究。
有的说一般情况下,都在这里先呆着,蓄势待发,一旦回去那一周,思想的火花反倒噼噼啪啪爆发起来。
有的说就要走了,心乱如麻,只好什么也不写,去洗衣了。
有个老先生,苏格兰人,来此中心多次。我问他都写的是什么东西,他谦虚地说自己是初学者,刚刚开始。他在构思一部短篇小说,写一个人从迈阿密到怀俄明,一路寻找一个失踪的人。
一周过后,我问他小说写完没有,他答曰:“还没开始呢。”
而今我们做事做人,人们常要我们盯准目标后,积极主动,可是文艺的逻辑却往往不是这样,文艺需要一点被动语态。不能太赶,太想达到一个目的,太想去抓去取,你得悠悠地等着,灵感会像在你放松的时候跑上来。在一个物欲横流的时代,写作是一奢侈。然而作家艺术家的时间,有一部分是必须拿来浪费的。
白天的时候,中心的艺术家各进各的屋子,中心规定不许相互打扰,不许敲其他人的门,除非事先受到邀请,唯恐惊吓了那灵感之鬼。
晚上七点,居民中就有人去敲一下铜锣,召唤大家一起吃饭。摆放餐具,收拾餐具大家一起负责,但中心有专门的厨师,每天按照不同食谱,花样翻新地做着各种美食。中心的美食让人实在难忘,以至于在大家的要求下,网站登出了食谱,据说不久还会出一本书,真会有作家心灵鸡汤了。
一桌子人围在一起聊天,分享五花八门的话题。有时候,我也会意外地成为注意力的焦点。来客大部分是西方人,大家对于中国充满疑问。我们说起了中医,针灸,达赖喇嘛,中国作协。大家觉得中国是个猜不透的谜。而今中国人到处都是,凡有井水处,必有中餐外卖。怎么还会是个谜呢?我颇为不解。几位爱尔兰人解释说,中国人一般和中国人在一起,和爱尔兰人未必会有社会交往,所以还是不大了解。当然波兰人在爱尔兰,爱尔兰人在美国,常常也是这样,物以类聚人以群分,此乃人之常情,只是错过了很多宝贵的交流机会,甚是可惜。于是我发觉经常在给人上快速的中国入门课。
更多的时候,我在倾听他们讲述爱尔兰的故事。我问大家为什么爱尔兰的文学很发达。都柏林的很多路标,都和某个文学家相关,你能在圣斯蒂芬斯绿地看到乔伊斯,在马里安公园看到王尔德,在圣帕特里克大教堂看到斯威夫特。未来的文学史现在还在书写着 —— 在都柏林的街头,我都能看到拿着诗集在卖的人。
他们跟我说,爱尔兰有很久的讲故事传统,尤其是口头的讲述。爱尔兰的视觉艺术,如绘画,却并不发达。在座的一个作家说,可能是写作成本低一些吧。爱尔兰是一海岛国家,海洋性气候,平日里细雨连绵,冬天也很冷,从前又没有电视,那不写诗写小说干啥好呢?
一想也是,俄罗斯出了那么多大部头,可不就是因为冬季漫长而寒冷,不得出门,无事可做,于是就坐家里喝酒,写作,读书,于是便有了俄罗斯小说。好的一看能看很长时间,不好地直接扔壁炉里烧掉,变成那冬天里的一把火。
而在这阴冷的小岛,雨水浸出了一片诗意,浸出了创作的一片葱茏。
刚离开创作中心,便已开始怀念。出发时,和一个爱尔兰作家一起,搭车去都柏林。不料上错了车,方向跑反,结果原路返回,再经过一次中心所在的莫纳汗小镇。仿佛那加思里中心的文艺精灵,设下障来,让我鬼打墙地原地再走了一会。可惜归期已定,最后终于上了前往都柏林的车,把一段别样的生活,丢在身后,刻在心头。
注:文中所引诗歌版权皆归玛丽·多茜(Mary Dorcey)女士所有,本文征得其同意引用,在此表示感谢。
载于2010年10月《书城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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