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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住在城中的一家客栈(IN N )。来往的是牛马竞技大会上的牛仔,浑身刺青的卡车司机,四周一片粗犷。不过隔壁有个奇怪的女人,看不出是50多岁的人显得年少,还是40多岁的人过于苍老,其面容让人混淆。她好像老穿一件青色的长衬衫,常跑出来,靠着门抽烟。
 
有天晚上,出门回来,我坐在车里写东西,她没看到我在车里,便敲门告诉我家人我们的车灯亮着,怕电跑完。回头看到我,便不住地道歉,说不是她多管闲事,是不知道我在车里。
 
房子交易,从月初拖到了月中。我焦虑得很,晚上出来,在门前散步,看着圆圆的月,在天边升起。这妇人背对着明月跟人打电话,表情好沮丧。我只听到了一句:“爸爸,我看不到月亮。”
 
后来出门透气,她出来抽烟,聊了几句。她说她过去住在附近的“集体公寓”里,亦即被人领养的公寓。我不知道怎么反应,便说:“哦”。她误以为我在表示同情,便说:“也没那么糟糕啦,总之比和我妈在一起好。”话一落音又说:“不过我妈现在和我亲近了很多。”
 
我说住这里是因买了房子,一时搬不过去。她突然告诉我搬进去之前要打扫好,杀死毒蜘蛛。她说她刚被一种毒蜘蛛咬了很多口,住进了医院,但是她不喜欢医院,于是又跑了出来。
 
接着很长时间,我看她的门上都插着“请勿打扰”,很长时间没看到人,外头的空调在呼呼响。我问家人,也说一直没有看到人,白天都没有看到人。我想这个少时被母亲虐待,成年后被父亲丢在客栈的人,是不是被蜘蛛毒死了?
 
跑到前台,问他们能否了解一下情况。前台一男一女,奇怪地看着我,说出于隐私保护的原因,只能在打扫卫生的时候,让人去看。我说起了这人被毒蜘蛛咬过的事,那个男的接待人员才跟同事说:“最好打电话到房间问问。”
 
接着我不知道他们打过电话没有。我坐到门口看东西,心想会不会有警察过来,敲开她的门,然后让我们看到不愿意看到的结局?
 
突然间,我却看到她从夜色里归来,带着一个显然比她年轻三十来岁皮肤黑黑的小矮子。然后他们进了屋子,关上门。
 
没有人知道临时住在这些客栈的都是些什么人,似乎也没有人在乎。人生充满故事,故事走来走去,到处交汇,却彼此并不相知。我们来的来,去的去,大部分悲剧喜剧和闹剧在这一间间客栈的房间后面上演,谢幕。大部分都将随风而逝,这些普通人的苦乐悲欢。
 
 
 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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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桥

南桥

1248篇文章 4年前更新

安徽桐城人,现居美国,在美国高校从事课程设计工作,业余从事文学翻译,曾译有《河湾》、《一个唯美主义者的遗言》 、《老谋深算》、《万灵节》、《布鲁克林有棵树》、《两个世界之间:赛珍珠传》、《另类的英雄:萨特传》 、《地之国》、《转吧,这伟大的世界》等。他还是多家报刊的撰稿人或专栏作者。 感谢大家来访。除特别说明外,博客文章均属原创,未经授权,谢绝转载 与引用。如商业性网站或者平媒使用,请支付稿酬(联系地址berlinf@yahoo.com,或在文章后留言告知)。 违者将追究法律责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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