几年前去爱尔兰都柏林，在横跨利菲河的欧康纳桥上，看到了一个“帕特·诺伊斯神父”的纪念铜牌。据铜牌记载，诺伊斯神父是爱尔兰解放运动中一位英雄的顾问。1919年，他被英军追捕，走投无路，赶着马车冲进了利菲河。听起来是个可歌可泣的传说。这个牌子在桥上放了好一阵子，才被都柏林市议会发现，去查诺伊斯神父的来龙去脉。但是，从都柏林的各修道院一直查到梵蒂冈，都没有发现这个人的存在，原来完全是个杜撰，是个恶作剧。据导游介绍，市议会讨论除掉铜牌，消息传出后，还有市民前来献花。后来不知是市议会改变了主意，还是后来又被人装了回来，总之我去的时候还在。也没人管了，一直保存在那里，成了都柏林一景，也是爱尔兰谐趣精神的一个象征。

诺特丹大学（也称圣母大学）橄榄球球星曼迪·特欧（Manti T’eo)，也闹出了一场类似的喜剧。特欧是诺特丹大学的橄榄球球星，很多球迷知道他有个斯坦福女友莱内（Lennay Kekua），两人非常恩爱。可惜后来莱内遭遇车祸，接着又得了白血病，在病床上还鼓励这位球星去继续比赛。据莱内家人的说法，昏迷期间，如果边上人一提到特欧的名字，莱内的呼吸都会加快。可惜在2012年9月11日，莱内去世了。 特欧祸不单行，祖母也在24小时内去世。哀兵必胜，在这双重噩耗的打击下，特欧带领“爱尔兰人”球队获得比赛的胜利。特欧的凄美爱情故事和不幸遭遇，感动了队友和球迷，以及美国大众。

2013年初，体育博客记者提摩太·伯克（Timothy Burke）和杰克·迪基（Jack Dickey）调查莱内身份的时候发现，莱内根本不存在，她的照片是另外一个女子贴在Facebook上的照片。丑闻曝光之后，特欧的球队说这纯粹是一场网恋。随着事情的曝光，特欧称这是个骗局，是他的一个球迷设的局，他根本不知实情，一直相信这场网络上的爱情，所以他也是受害者。2012年12月，照片被盗用的女子打电话告知特欧她没死，特欧并未及时向公众透露消息，仍提到他和“女友”的故事。在和电视台的采访中，特欧说他已经骑虎难下，只好继续把故事演下去。

这种奇怪的网络玩笑，如果真像特欧说的那样，是他被骗，那么对于社会危害还不算太大。不过特欧自己的人这下丢大了。特欧和他那位并不存在的女友激发了人们空前的想象力，一个穿帮的悲剧，引发了美国媒体和网络的狂欢，人们开始恶搞特欧，发明特欧式的拥抱、接吻，等等。

既然已经知道自己的“女友”不存在，为什么后来的公开场合中，仍渲染和这位女友的爱情， 恐怕就难脱人品问题了。一些煽情故事，被修理得里光外滑，其实很不靠谱。体育界的煽情尺度一直很大，好莱坞这种体育励志片，都成了一个特别的类型。这种编造，似乎有存在的土壤。不过人不能不老实。犯错了之后及时改正还来得及，有点小虚荣大家都可以原谅。要是以谎圆谎，被揭穿后，公众的嬉笑和讽刺会更狂野更无情。这次事情的真相，是两个机警的博客记者发现出来的。没有多少奸诈，可以逃过网络上的千百万双眼睛，如林肯所言：“你可以一时蒙骗所有人，也可以把一些人一直骗下去，但你不可能永远骗过所有人。”

好在国人一向受过知音体的训练，警惕性特高。对于这类爱情故事，和形形色色的骗局，大部分已经免疫了。最近网上传说一伙诈骗贩，发出了450万条短信试图诈骗，结果一分钱没骗倒，按照一条短信一毛钱计算，花费也有45万，最后被抓，首犯被判了八年。

《南方都市报》专栏